在清理墓室时,考古队员先后发现了30多个盗洞,里面有盗墓者遗留下的文物手册、手套、背包、鞋、酒瓶子……这些都被一一记录,整理编号,“如果以后做展览,是生动的证据。”考古工作者发现:主墓室设有东西向的红砖棺床放置棺椁,棺床西、南、北三面有二层台,台上有颜色鲜艳的漆盘。棺木上有清晰的彩绘和贴金。壁画多已剥落,但局部保存有白灰地仗和黑红彩。
这样高规格的墓葬发掘工作得到了中国社科院考古所科技考古团队的大力支持。王树芝老师用了三天对大量的树木进行了取样。动物考古学家李志鹏负责对殉牲坑、殉马坑的动物进行检测,冶金考古人负责对金器进行金相分析,刘煜对出土的青铜容器、铠甲片、各构件上的铜饰进行分析。幸运的是主墓室内还发现两具人骨,推测应为墓主人。经考古所体质人类学家王明辉鉴定,为一男一女,男性50至60岁,女性40岁左右。
在三年的考古中,长期在青藏高原从事考古的张建林、霍巍、焦南峰等多位学者来到现场进行指导,对于这座热水墓群发现的结构完整、体系清晰、墓室复杂的高等级墓葬的发掘、保护提出了很多建议,而祭祀建筑、殉牲坑、墓室结构、壁画、彩棺等也为考古学家、历史学家研究唐(吐蕃)时期热水地区的经济、社会面貌提供了珍贵的资料。
“这次考古是多学科合作的典范,科技考古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关键因素,因而收获是全方位的。”中国社科院考古所所长陈星灿说。
“学术价值最令人自豪”
考古史上有多少墓葬因为缺乏铭文、墓志、印章等确切的文物而成为悬案。
2020年11月3日,考古人员在主墓室意外清理出了一枚银印章。方形,边长1.8厘米,细看由骆驼纹和陌生的文字组成。“无法言说当时的激动,所有的考古人都沸腾了。”
经我国著名藏学家陈庆英等多人释读,意思是“外甥阿柴王之印”。这和文献中的记载是相符的。公元663年,吐蕃大军攻灭了吐谷浑,最后一代吐谷浑王投奔了唐朝。唐朝虽然出动十万大军,与吐蕃在青海湖决一死战,但终以失败告终。为了控制吐谷浑,吐蕃一直与其王室建立联姻,形成了特殊的“甥舅关系”。“阿柴”是吐蕃人对吐谷浑的称呼。
根据墓室出土金器、丝织物等,结合棚木树木年轮测定,2018血渭一号墓的年代在8世纪中期左右,和文献中的这一段史实完全可以对应。在十大考古新发现的评选会上,众多专家认为,先进的考古理念,关键文物的出世,为解读唐与吐蕃、吐谷浑的关系提供了非常关键的证据。
“我们在2018血渭一号墓中的丝织品中发现了陵阳公样,足以证明都兰是当时丝绸之路上重要的中转站。”韩建华说,陵阳公样在唐代织锦中经常采用。窦师纶是唐代的丝织工艺家,官至大府卿,封陵阳公,精通织物图案设计。他来到盛产丝绸的益州也就是今天的四川后,创造出寓意祥瑞章彩奇丽的绫锦,被蜀人誉为“陵阳公样”。
2018血渭一号墓的出色考古,使它成为“考古中国”的重要项目。“但这一切还只是开始,以后的工作更不轻松。”整体套取的14个大箱子,要在实验室里进行精细考古。墓园结构的整体保护与展示也是下一步要考虑的问题。这一地区广袤的墓葬群需要进行更为详细的普查……
“事实证明,规范化的科学考古可以使一座经过野蛮盗掘的墓葬,重新拥有自己的考古价值与学术生命。”韩建华觉得这是最令人自豪的。
《 人民日报 》( 2021年04月17日 08 版)
文章来源:《探索科学》 网址: http://www.tskxzzs.cn/zonghexinwen/2021/0417/153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