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学性与舞台性相融合的“快节奏”
徐棻是一位对戏曲舞台非常熟悉的剧作家,正因为熟悉,她对戏曲的特点把握的更准确。她曾说:“反正进了剧院每天看戏,便觉得很多戏的思想内容我不接受,铜壶滴漏似的节奏我也不喜欢。于是我想,古老的戏曲艺术,应该随着时代而前进,才能赢得新的观众。”⑥于是,徐棻的戏曲创作从一开始就是立足于改革和创新的,她很早就将戏曲与话剧相结合,将文学与舞台表演相结合。著名剧作家罗怀臻在《女战士徐棻》一文说: “徐棻不仅是戏曲文学家,也是舞台艺术家,她不仅为戏曲舞台提供可供演出和实验的优秀剧本,她也直接或间接地参与戏曲舞台艺术的创作与实验。”⑦
徐棻剧作的文学性最直接地体现在剧作深邃的思索和她自觉的审美意识。“徐棻的作品充满了深刻的思想性和对社会的独特思考。”“徐棻的审美追求,既体现在具体的选材以及改编加工中,也体现在剧作思想意义的提炼与表达中,同时在剧本的创作手法和表现形式,乃至其在二度创作及舞台呈现之中也进一步得到彰显。”⑧《燕燕》原本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丫环,可命运的捉弄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普通丫环的生命张力,面对“一个是御史公子薄情/一个是宦门小姐狠心/一个狡诈/一个凶横/一个笑面虎/一个伪善君”,燕燕只能如灯蛾扑火般做最后的抗争:
〔燕燕徘徊,忽见灯蛾,百感交集。⑨
燕燕 (唱)见灯蛾扑向火焰,
顿化作一缕青烟。灯蛾呀,
可叹你恰似燕燕,
力薄弱性情痴憨。
你爱这亮堂堂灯火一点,
直愣愣扑将去有去无还。
我重那赤诚诚真情一片,
情深深对蛇蝎沥胆披肝。
你落得飞尘数点随风散,
我受着蹂躏折磨千百般。
我哭你只哭得声嘶肠断,
谁为我谁为我叫屈伸冤?!
〔五更鼓啊。
燕燕 (唱)五更声惊裂肝胆,
声声问怎度今天?
怎容得虎狼趁心愿?
怎看得魔鬼披红衫?
怎能够任人作践?
怎雪我耻辱般般?
也罢!
你们要一乘小轿看我低头走,
我叫你枉费心机落得人笑谈。
你们要欢天喜地八面玲珑摆酒宴,
我叫你鬼哭神嚎一石万钩压心间。
你们要红喜临门拜天地,
我叫你白凶当头恶运缠。
这抗争显得如此的决绝,但又如此的无力,决绝显示了燕燕飞蛾扑灯的自我毁灭,无力更显示了现实的无情与残酷,一个燕燕的自缢改变不了李维德的新婚大喜,而更具讽刺意味的是燕燕的自缢又牵引出另一个“燕燕”的悲剧。徐棻剧作深沉的思索正体现在大幕降落之时。
这种思索还体现在《欲海狂潮》里三郎的呐喊。做了什么?为了什么?似乎每一个人都在为欲望而算计,导致最后谁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真的以为假,假的以为真,忘却了最初的心。
三郎 (唱)一步一声叫蒲兰。
都是我真假不辨,
逼得你杀子伤天。
我该受那千刀万剐,
怎让你把罪责承担?
凉风吹醒痴狂汉,
舍得下性命舍不了你呀一我的蒲兰。
你是我夜行路上的灯火,
你是我苦痛人生的甘泉,
你使我活得快乐美满,
你使我盼着每一个夜晚与白天。
倘若没有阳光,
大地将一片黑暗。
没有了你的笑脸,
人间将永驻严寒。⑩
(白)蒲兰!我回来了!我回来了!(见室内无人,寻找,向内室)蒲兰,我们一起逃走,一起逃走!
在《欲海狂潮》一剧中,似乎每一个人都没有逃脱欲望的诱惑和折磨,等到三郎明白了一切,想要和蒲兰一起逃走,可他们又怎么能轻易逃走?欲望无处不在。就像最后“欲望”这个原本“无形”的形象所说:“我是你的欲望/我是你的欲望/藏在你的灵魂里/伏在你的心坎中。”尤金·奥尼尔的原著中,男女主人公携手走向了监狱,虽经历了人生的折磨,但总算坦然承担责任,愿意面向生活。可在徐棻的剧作中,三郎和蒲兰都选择了自我毁灭,这不是向欲望的认输,更不是妥协,而是对自我的彻底否定,是对欲望的决绝反抗,这反抗要比“燕燕”的自缢更有力量,只有彻底的毁灭才可能有新的生机。
文章来源:《探索科学》 网址: http://www.tskxzzs.cn/qikandaodu/2021/0717/213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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